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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卯入辽国别录 北宋 · 沈括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九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六五
闰四月十九日,离新城县
五月二十三日,至永安山远亭子,馆伴使琳雅、始平节度使耶律寿,副使枢密直学士右谏议大夫梁颖二十五日入见。
二十七日,入帐前赴燕。
二十九日,就馆赐燕,差枢密副使杨益戒押燕。
酒二行,戒令人传语有圣旨,请立。
臣括等寻离坐,于帐前与戒、寿、颖等对立。
戒云:「奉圣旨,昨来蔚、应、朔三州地界公事,朝廷两遣使人诣南朝理辨。
今来蔚、应两州已是了当。
只有朔州一处未了,终是难停往复。
未委卿等昨离南朝日,有何意旨了绝」?
臣括答云:「河东地界并已了当,差括等来回谢」。
戒云:「只是蔚、应两州已了,朔州地分俱未了绝」。
臣括答云:「括等只是差来回谢,此等公事不敢预闻」。
戒云:「今来系是圣旨宣问,侍读、馆使须合应报」。
臣括答曰:「此事虽不是本职,不敢预闻,既是承准宣命,有所知者,不敢不对。
昨来理辨三州地界,但北朝稍有照證处,尽已擗拨与北朝
如黄嵬大山、天池子,各是照据分明,难议应副」。
戒及馆伴梁颖皆言黄嵬大山自来系北朝地土。
臣括答云:「不委北朝有何文字照證」?
颖云:「南朝有何照證」?
臣括答云:「南朝收得北朝照證甚多,亦有十年前照證,亦有今年照證,亦有州县照證,亦有圣旨照證。
且说最先北朝重熙十一年北朝教练使王守源、副巡检张永、句印官曹文秀南朝阳武都监翟殿直崞县教练使吴岊同行定夺,以黄嵬大山脚下为界,自后顺义军累有公牒,皆称黄嵬大山脚下为界,岂不分白」!
颖云:「此只是定夺苏直、聂再友地界,即非两朝地界。
两朝地界自在近南分水岭为界」。
臣括答云:「当时先为苏直、聂再友侵耕过南朝地分,累经理辨。
康定二年南朝圣旨,岂可以琐细民务轻闻朝廷?
以两朝和好事重,更不理会,只仰以苏直、聂再友所耕地外卓立烽堆,永远为界,北朝所以差上件官吏同行定夺。
若是北朝腹内百姓地土,何烦南朝圣旨及两朝差官?
今若言所定黄嵬大山脚只是苏直、聂再友地界,既不是南朝地界,不委以南邻著何人田土」?
颖等无语。
臣评言:「昨来北朝国书并白劄子内理会事目,如瓦窑坞、李福蛮、水峪、义儿马铺及三小铺、西陉一带等处,南朝虽有文字照验分白,但以交验贼踪,或捉送逃走军人,各依长连城、六番岭关子口铺并非两朝为界去处照据界限,并雁门、胡谷寨以东数寨下经治平年发遣铺分,朝廷已不论有无照證,更不理会,并应副北朝事理已尽。
其黄嵬大山自有原定界至脚下为界文字,其天池又有顺义开泰五年牒,称系宁化军地分,照验分白,今来更有甚商量」?
颖又云:「南朝照验文字,在河东时见刘少卿等将出数件照验,亦是难为案据,故为拖延」。
臣评答云:「学士们在河东时只争閒事,几时曾理会地界」?
颖又云:「天池地分自属北界显然。
天池神堂不属北界,因何却是北界行牒修葺」?
臣评答云:「既属北界,因何却是南朝修葺」?
臣括又云:「南朝庙宇自是顺义军越界横管。
譬如代州若牒朔州,云鄯阳县廨宇损漏,请疾速修葺,便也可以夺得鄯阳县也」?
颖云:「鄯阳县廨宇损,干代州甚事?
因何牒得朔州修葺?
有何义理」?
臣括答曰:「南朝天池庙损,干朔州甚事?
因何牒得宁化军修葺?
自有顺义军横管,岂可便为凭据」?
颖云:「今来蔚、应、朔三州地分内,蔚、应州地界已了,只是朔州地分界至未了,侍读、馆使因何便言回谢」?
臣评答云:「北朝理会数事,理有可否,可者已从擗拨,否者难便商量,怎生不回谢」?
臣括又云:「两朝通和七八十年,使人一往一来,自是常礼。
地界公事,括等岂敢预闻?
适为圣旨宣问,使人已据确实理道开陈,更有何商量」?
颖又云:「康定二年未定界至已前,以何处为界」?
臣括答云:「以六番镇为界」。
颖云:「本是黄嵬大山分水为界,不委南朝却以六番岭为界,有何文字照證」?
臣括答云:「若要南朝照證文字,却㬠有。
不委北朝分水岭为界,以何文字照證」?
颖云:「此中文字更不少,侍读且将出南朝照證文字来」!
臣括云:「但请将出北朝照證文字」!
颖等无语。
臣评云:「自来是长连城、六番岭为界」。
颖云:「有甚照證」?
臣评答云:「自来长连城、六番岭一带,关子口铺便是南北分界去处。
前后北朝州县交验贼踪、送还逃走军人,文牒㬠多,便是界至去处。
今来南朝虽有此等文牒照验分白,为只是因事该指铺分界至,不是特指定属南属北文字。
今本朝更不论有无照据,已依白劄子内处所擗拨应副北朝了当。
黄嵬专有两朝差官立定界至文字,及有顺义军累次公牒,并特指说黄嵬大山脚下为界。
天池又有开泰五年顺义军牒,特指说系属宁化军地分,并是北朝文字,理道分白,怎生改移」?
颖又云:「西陉一带地方亦有未了。
自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远探、白草铺分割,因甚自北以西便挑下分水岭,却向平川中指古长城为界」?
臣括答云:「此处便是分水岭
不向此中为界,更向何处为界」?
颖云:「此处岂是分水岭
分水岭自转向南下去,白草铺古长城,只是平川,何处有岭子」?
臣括答曰:「莫是学士不曾见彼处地形?
镇著分水岭,因何却唤作平川?
兼此分水岭以南,尽是南界铺寨及弓箭手铺子止杀,向南更怎生去得」?
颖曰:「虽有铺子,总是南界侵过分水岭北盖却,自合拆移,岂得却将铺子为硬界」?
臣括答云:「此许多铺子自是在分水岭南,北朝素知,兼有北朝圣旨照證,怎生不是硬界」?
颖云:「圣旨道甚」?
臣括云:「萧琳雅赍来圣旨、劄子内称,南朝侵过分水岭以北,盖却小铺子三坐,、义儿马铺,皆合拆移近南,于分水岭南修盖。
因何不说道土磴、石跌地分侵过分水岭,盖却铺子并义儿马铺」?
颖云:「土磴、石跌铺子不少,劄子内不成便说得许多铺子」?
臣括答云:「若实是侵过分水岭北,即须著说,有甚说不得?
自是不干著分水岭,故不说著,更何烦理会?
今且说黄嵬大山,北朝更有何照据(括自注云:「北界涿州累牒并理会西陉地界未了,今颖如此争辨,臣括以此言答之,颖知理屈,自此后更不曾言著黄嵬大山、天池子。」)」?
颖云:「东西一带尽合以分水岭为界,因何黄嵬大山不以分水岭为界」。
臣括答云:「东西一带尽以分水岭为界有何文字照据」?
颖云:「㬠有南朝州军行过来文字照据」。
臣括云:「只是胡谷寨以东有文字,尚也凭不得,干黄嵬大山甚事」?
颖云:「既是一处照得以分水岭为界,即东西尽合以分水岭为界」。
臣括答云:「若是一处以分水岭为据,尽要以分水岭为界,即西至岢岚军,东至檀、顺,尽合以分水岭为界也。
如此怎去得」?
颖云:「因何说得檀、顺,有何道理」?
臣括答云:「既云东西尽合以分水岭为界,即须如此。
学士元来也知去不得里」!
臣评随云:「侍读只是说喻」。
颖又云:「天池子有何照證」?
臣括答云:「有开泰五年顺义军牒,地里属宁化军
只此照證,最是分白。
其馀㬠有文字,更不须言」。
颖云:「只是紧执定这个文字」!
臣括云:「这个文字不执,更执甚文字」!
颖云:「这个只是州县一时错误行遣,当时官吏若在,必不轻恕」。
臣括答云:「但没便宜底文字,便总道错误即休,怎生使得」!
颖云:「既是南朝地界,因何乙室王及北界一百部族,在彼住坐放马半年有馀,无人发遣」?
臣括云:「既是顺义军有公文认下是南朝地方,便住坐五百年,亦是北人不合来侵入南界地分住坐」!
臣评曰:「边上地界接连去处,平时无事,两朝人往来樵采放牧,又有何不可?
岂为时暂住坐便来侵占为自己田地」?
臣括又云:「譬如民家,去别人地内居住一世、两世,若执出契书,亦须夺却。
住坐半年岂足为凭!
南朝只是守执北朝文字,乃是实据。
当时纵不发遣,自是北人不合侵越。
后来又拆却铺,立却十八个烽堆、七个铺子,岂是不经发遣」!
相次有一人裹拳脚幞头,自近前助说,臣评认是昨来萧禧随行都管高思裕,臣评却云:「且容侍读、评与枢密给事、馆伴琳雅、学士说话,不销得你搀说,且退」。
思裕即退。
后臣括又云:「如黄嵬大山、天池子不惟有向来所陈逐次照据,兼萧扈、吴湛国信来时有北朝圣旨。
为今来已指立烽台标杆,开撅壕堑,兴功建立铺寨,即且依旧。
北朝百姓也且教依旧,各更不侵占,岂不分白」!
颖云:「此是萧扈、吴湛传圣旨,已行谪降了也。
此文字怎生使得」?
臣括云:「此是北朝圣旨,学士因何却言使不得」?
颖云:「此是萧扈、吴湛错认圣旨,已行遣了」。
臣括云:「顺义军牒即云州县错误文字,不经朝廷处分,待不使。
今来圣旨又言是错,何故错得许多?
今后更有照證文字,只学士道错了不成便休也?
更理会个甚?
括等自是回谢,亦难为与学士争口舌」。
臣括更无言,稍退立。
颖又却云:「昨来北朝理会五处地界,三处了当。
若只有此二处,事体至小,因何却不理会了当?
不知此二处元是与不是理会数」?
臣括答云:「天池子元不是理会数(括自注云:「望颖回答,即引耶律荣来时劄子内落下天池子一节答之,颖却不问。兼萧琳雅赍来劄子内,亦只指著黄嵬大山脚下为界。」)」。
颖沈吟思虑次,臣括随声曰:「莫又待道错」?
颖又多说词理,大率并无照据。
益戒数目罢。
臣括待其语定,曰:「学士更说千般道理,也不济事,须是要的确文字。
南朝并无许多言语,黄嵬大山只八个字,曰『黄嵬大山脚下为界』。
天池子祗六个字,曰『地里属宁化军』。
此外非某所知,更无可议论」。
臣括又退后立,益戒云:「今来圣旨所问,如何回奏」?
臣括答云:「但告枢密给事回奏,括等来时,祇是回谢,别无圣旨令来商议公事。
若是地界擗拨因依,适来已具咨闻。
本朝只是守得『黄嵬大山脚下为界』及『地里属宁化军』两句确的照据」。
益戒遂顾寿、颖:「如此且休」。
遂相揖就座再坐,酒三行,益戒又云:「两朝和好事重,侍读、馆使早与了绝却好」。
臣括对云:「有何不了绝?
南朝道理适来已曾咨闻,自馀非括敢预」。
颖犹持昏赖之意,复申前说,臣括对云:「两朝和好七八十年,旷古未有。
昨来入界,见两朝万里农桑,人民富庶,此是两朝祖宗盛德鸿美,岂可以边界小事有伤和好大体?
盖是理难应副,非是占却」。
益戒云:「两朝和好,生灵受赐,侍读、馆使须体朝廷意,早与了当,却庶免往复」。
臣评对云:「继好息民,生灵受赐,诚如枢密给事之说」。
臣括云:「只为南朝照验分白,难为应副,兼事亦不由使人」。
臣评云:「这些土地得失,不系两朝损益」。
颖云:「北朝㬠有照验文字,为侍读、馆使坚言只是回谢,不肯商量,料得咨呈亦不济事」。
臣括云:「南朝只是守得『黄嵬大山脚下为界』及『地里属宁化军』,馀外非括所知,亦不烦相示」。
颖又云:「只如赤泥胶、段家堡也㬠有事未了。
重熙十二年,百姓石廷直理会疆界,赤泥胶近南㬠有地里在。
只是侍读、馆使不肯商量,未欲咨闻」。
益戒云:「且做黄嵬大山脚下为界,未委东西石廷直等地土合如何」?
臣括答云:「若是援引石廷直所争地土文字,即是已定却黄嵬大山脚下为界,东西地土自有始證(括自注云:「重熙十二年顺义军曾牒代州理会石廷直地土一牒,内云:须指定黄嵬大山脚下为界。其意欲先认杀黄嵬大山脚下为界,却要一直向东,包占古长城以南地土,南北三十馀里,东西𥋧长。臣括所以称即是已定却黄嵬大山脚下为界,其东西土地自有买马城古长城止杀。臣括所以言自别有照据。」)」。
益戒等晓会,不再言。
颖觉理屈,却急言黄嵬大山须是分水岭为界,且论赤泥胶、段家堡。
臣括更不答,酒六行,起谢恩毕,展状,与益戒相别。
六月一日,赴横燕次,马上寿等谓臣括曰:「侍读备录见示南朝圣旨,已檄申枢密院也」。
六月一日,横燕酒二行,押宴耶律晕令高思裕传语云:「皇帝差杨副枢传宣」。
臣括、臣评各起立帐前,良久,杨益戒来云:「皇帝传宣:今日枢密院中书同进呈卿等来南朝圣旨,除续有回文外,其閒节次行遣,并先已闻达,即无不闻达事。
其萧禧不肯朝辞,只为公事未了,须至在彼商量了当。
所有萧禧倚柱立不肯下阶一节,待与问当。
此外有黄嵬大山、天池子未了当,卿等必须带得南朝圣旨来商量。
这起若不了当,必是不绝往复」。
臣括、臣评答云:「谨审圣旨,南朝只欲闻达,恐臣括、臣评蒙蔽。
所谕萧禧倚柱一节,待与问当,深见圣意敦重和好事体。
候括等到南朝,一一闻达」。
臣评对云:「上承圣谕,足见敦尚和好之体。
然自见行问当萧禧以上一节,宣谕评等,当一一归奏南朝
其黄嵬大山、天池,北朝言未了公事,使人虽闻,即不敢归奏」。
戒云:「到底来是不肯商量便是也。
不知除此外,南朝皇帝更有何意旨」?
臣评对曰:「若得本朝指挥来商议,岂敢不商议」?
颖又云:「蔚、应、朔三州地土,两州已了,惟有朔州地分黄嵬、天池未了,况的是当朝久来地分,今来须要了当」。
臣评云:「奈何南朝所执照据的确,甚是分白。
但恐北朝边臣生事邀功,上惑朝廷未已。
枢密给事北朝执政大臣,请试思南北两朝通好七八十年,兄弟叔侄情契如此,不知这件小事消与不消如此计较」?
戒云:「事小则固是也」。
臣评又云:「乞枢密附奏皇帝,此北界议论,是两朝皇帝家国事,或恐内外臣僚为已兴议论,却不敢自罢止。
更望皇帝自奋英断,早指挥了绝则好」。
戒云:「此事并是出圣意」。
颖云:「却道是公事不出圣意便是也」。
臣评对云:「评意道恐群臣议论不决,更乞特出自圣断也,几时不出圣意来?
方说话次,当便捉一两字来评执使人,于理不可」。
颖云:「莫馆使错」?
臣评云:「评不错,是学士错」。
颖云:「这些公事㬠小」。
臣评又云:「既言事小,到这里也好了当也」。
戒云:「地界未了,侍读、馆使必须别带得南朝圣旨来。
此起须要了当,今是圣旨宣问,不可隐藏。
况前来文事,尽言差来审行商议,兼令将带照證文字来北朝理辨,必须带得照据文字来」。
臣括答云:「南朝元差审行商议,后来改作回谢,累有公文关报北朝
照据文字元曾承受得,后来改作回谢,朝廷却尽取去也。
今来只是回谢」。
戒又云:「侍读、馆使虽用回谢,离南朝后,北朝再有牒去,言黄嵬大山等处地界未了,且令使人审行商议,恐到关推故不肯商量。
文字到后,南朝别有指挥」。
臣括答云:「都不知北朝再有文字。
雄州后,续领得本朝圣旨,内坐却据雄州奏到北朝涿州牒,却欲令括等审行商议。
后面奉圣旨,沈括等元只是回谢,已起发前去讫,难为更令商议。
并劄下雄州涿州闻达,不知曾见此文字否」?
戒云:「也见」。
云:「此便是圣旨也,更有何隐藏?
况两朝通和,南朝臣僚到北朝,更与北朝臣僚一般,岂敢对圣旨不实?
兼地界已是了公事,真不须如此理会。
黄嵬大山、天池子照据是分白,又是已一一开陈讫,今来使人更岂敢预闻他事」?
押宴耶律晕令高思裕云:「天池子自来乙室王在彼下帐,若是南朝地土,何故乙室王在彼住坐」?
答云:「南朝地界文字分白,自是乙室王不当过界住坐。
兼有其据,岂可不据文字,只据口也」?
晕又曰:「文字是在前,乙室王下帐在后,今合用前来證,不知合用后来證」?
臣答云:「若要在后證,则本朝修盖铺屋又在后。
若以在前为据,则本朝所执文字在前。
两头总是南朝有道理,更何须议论」!
颖又云:「且容问天池神堂到了是北朝地土,是南朝地土」?
答曰:「是南朝地土,学士何故不知」?
颖云:「既是南朝地土,因甚却要北朝行牒修葺」?
臣评答云:「昨日已曾咨闻,既是北朝地土,因甚却牒南朝修葺」?
颖又云:「如吴湛所传圣旨,已是失错。
一行上下,皆已行遣了也。
岂可便作凭据」?
答云:「北朝自行遣了萧扈、吴湛,怎生得知?
只是据得圣旨。
况上项圣旨至今已是多少年岁?
如今却旋道是错,莫行不得」!
戒云:「些小公事,北朝只是早要了当,只为南朝未肯了当」。
答云:「南朝为早要了当,所以擗拨许多地土,更有甚未了」?
戒又云:「侍读、馆使也合要早了」。
答云:「通和美事,普天率土皆要早了,何独使人?
事理分白,自是北朝称是未了,系在北朝
使人只陈说得道理,了与未了,岂敢知」?
戒云:「诚是。
侍读怎与夺得他朝廷事!
只恐别曾带得圣旨来」?
答云:「实别无圣旨」。
晕及颖只是重叠言前来曲说。
云:「此等言语累经示及,皆无凭据,本朝只据得文字,别无商量」。
戒、颖同言:「今来圣旨,只是恐侍读、馆使别带得事来。
侍读、馆使只是回谢,别无圣旨便是也。
只如此回奏如何」?
答云:「只是如此」。
梁颖犹纷纷未已,臣遂退立,揖戒,戒亦揖而退,臣等遂各就座。
此时酬答往来约一时辰,语言重叠,更不备载,大意止如此。
酒三行,颖又云:「北朝甚有證文字,但侍读不肯商量,更不敢奉呈」。
已知颖别无文字,此乃迤逦之词,答云:「学士如此言,必是别有文字,且请牢收取」。
酒罢,马上颖又言黄嵬大山事,词语极多,臣初并不曾答,直候颖言语稍閒,乃谓之曰:「不须如此繁说,若有好文字,只消一句。
学士凡说黄嵬大山,都不肯说著『脚』字,怎奈何文字上总有『脚』字。
前来顺义军牒虽曾暗落下『脚』字,后来累经理会,今年萧琳雅来时,劄子上已却认了也,学士必应知之。
假如除却『脚』字也无妨,只如重熙十二年七月十八日顺义军牒内称:『六蕃岭直南,至黄嵬大山四十里』。
此处无『脚』字。
试请六蕃岭直南打量四十里,看到得黄嵬大山甚处?
又云『段家堡西南至黄嵬大山三十里』,亦无『脚』字,亦请打量看到甚处?
假令去却『脚』字,只将地里打量,也只打量得山脚下,何况元更有『脚』字。
更记得似萧琳雅持来劄子理会南侧北侧是如何,学士因何却不说著」?
颖云:「此是楼板、云内两寨接界处證,这底且休,且未理会,此中更别有据在」。
遂别说道理,臣急鞭止之曰:「且请休别说,且请理会了楼板、云内寨界至看。
劄子内言:『楼板寨西南至黄嵬大山南侧为界』。
不知楼板寨西南甚处得黄嵬大山?
莫却在东北上无?
学士更且子细勘会,这个是北朝自攀引底据文字」。
劄子引张庆文字云:「楼板寨西南至云内寨,以黄嵬大山南侧为界」。
黄嵬大山乃在楼板寨东北,颖已知劄子内所引失證,故前后并不肯说著此一节。
提问颖,颖自知理屈,但多方回避,不肯当。
颖云:「此项待别有咨闻,这里别有證里」!
遂笑之曰:「学士许多时在河东理辨地界,却被萧琳雅了当却。
学士须著且恁争辨,不成惣无言也。
学士河东时好与了却,如今已被萧琳雅了当却,学士才待去这两段田地上做工夫,莫后时也」。
颖云:「是何?
颖却是争功也」?
又云:「学士北朝名臣,南朝久闻盛名,今日事正好裨赞朝廷,早了却好」。
颖惟称谢,然言语重复不已。
答曰:「括醉也,不及一一奉言,且望不怪」。
适值渡一小涧子,臣与耶律寿先过,颖未过閒,臣策马先行,颖更说话不得。
颖却笑顾臣评曰:「侍读只是拣便宜处说,没便宜处便推醉也」。
直至帐前,马上相揖,遂散。
此时言语往还,马上行约十馀里方散。
初二日,射弓次,颖又顾臣评云:「昨日所说地界公事,蔚、应二州已了,只是朔州地分黄嵬、天池如何了绝」?
臣评云:「此虽是小事,亦无可商议。
北朝皇帝指挥了绝,即便可以了绝也」。
颖又云:「天池子既是南朝地土,自来口铺在甚处?
因甚直至苏钤辖时,方始移铺子向北下安置」?
答云:「自家地内近北取便拆移,有何不可」?
颖云:「自家地内盖铺子,因甚却领许多军兵何用」?
答云:「当时有无军兵不知。
若实曾领军兵前去,必是怕北界非理约拦。
将官到极边便将引军兵,亦是常事」。
臣评云:「自家地内掘壕堑有何不可?
既是掘壕盖铺,须得人功,不知当时是引军兵,差人夫来?
缘当时是部领人夫,怎生今日便指作军兵恶模样」?
颖又云云不已,臣答云:「此来等奉命回谢,本是传达两朝欢好,以礼会聚,不成却与学士斗颊舌也!
但请详取文字,不烦如此」。
颖又云:「黄嵬大山元只是定夺苏直地界,侍读今却要作两朝地界,恁地怎生教凭文字」?
答云:「文字指定黄嵬大山脚下为界,尚不凭用,更凭用甚文字」?
颖云:「累曾奉闻,元定夺苏直、聂再友地土文字云『北至张家庄』,若当初是定夺两朝地界,何故声说北至如此?
显只是定夺聂再友田土,岂得指作两朝地界」?
答云:「且得学士记得元文字分白,得子细说与学士
若说著北至字,却是南朝㬠有道理。
且得学士自记,容咨闻。
元是定夺文字,称『东至买马城,南至黄嵬大山脚为界,西至焦家寨,北至当界张家庄』。
四至内因甚只北至独有『当界』二字?
既只是北面至却『当界』,即东面、南面、西面不是南朝,更是何人地土」?
颖云:「侍读道是苏直田土北面方是北朝地分,便是也,恁地有何文字据」?
云:「括不恁道,其四至地内是康定二年南朝剖与苏直地土,北面是北界旧界,东面、南面、西面并是南朝见今界至」。
颖云:「有何文字据」?
云:「更要甚文字」!
颖云:「本朝自有据,未欲一一咨闻」。
云:「此是两朝正行定夺底文字,只恐更有别文字,也只改移这个不得」!
四日,就馆夜筵,酒数行,颖顾寿又说起黄嵬、天池,又顾臣评云:「馆使、侍读莫须与他商量了」。
臣评云:「只为不奉朝旨商量,怎生敢到此商量?
学士累历,必亦晓得」。
又云:「天池开泰五年后,更有甚据」?
臣评云:「有」。
臣评因顾臣,臣答云:「更㬠有文字,只是此数个文字分白的确,更不须别文字也。
至如天池子,太平四年二月十二日牒,于天池子西北过横岭子,批却签子木一株,其签木南至南界约三里。
如此文字㬠多,但一件文字可用后,其馀更何必援引」?
颖审听之,便向座旁与高思裕番语数句,如有共记之意。
臣评又云:「南朝据㬠有,今且略陈所记耳」。
颖又顾臣评曰:「前来侍读说道,黄嵬大山、天池子曾有北朝国信使带过圣旨去了界至,怎生道不知国信使是谁?
颖忘了也,试言看」。
答曰:「是萧扈、吴湛。
累曾共学士理会,何故得忘了」?
颖云:「萧扈、吴湛带去圣旨,不知是有文字?
为复只是口说」?
萧扈、吴湛来时,只是口说,卒无文字。
梁颖前来理会时,盖是记不得,遂称错了圣旨。
今必是旋去探寻案卷,见得只是口说,却欲来赖此圣旨,具在下文。
答曰:「口传圣旨」。
颖云:「恁地有甚凭据?
萧扈、吴湛见在此,当初何曾有圣旨」?
答曰:「此是北朝圣旨,学士因甚却道有甚凭据?
学士前日赐燕日与横燕日,两次对制使及一行人众,称是『扈萧、吴湛错了圣旨,上下一行,各已行遣了也』。
学士理会言语,莫往覆三二十转。
因何今日旋去检本子来,却道何曾有圣旨」!
颖云:「上下一行惣行遣了,不是说萧佶,几时说道行遣著萧扈、吴湛」?
答云:「是何?
萧佶是治平旧址,拨与北朝多少时也?
此回便有甚因依,说到萧佶身上?
此来从头只是理会黄嵬大山、天池子,因甚说行遣萧佶?
有甚交涉」?
颖云:「颖不曾道行遣了萧扈、吴湛」。
曰:「学士制使及一行人众道了二三十度,言犹在耳,怎生便讳得?
兼此事却有凭据。
当时萧扈、吴湛虽是口传圣旨来,缘南朝却有圣旨、劄子,坐著萧扈、吴湛言语,已指挥各守地界,亦请北朝依此指挥,边臣不得更有侵越。
此劄子是萧扈、吴湛自赍回。
北朝已有行遣文字到边上,边上各曾有公文照会,怎生讳得」?
颖云:「这里不见有文字」。
但笑而不答,颖亦不固争,似有惭色。
酒行至十四盏,臣等共辞之。
颖固留,坚言只十盏也。
臣评笑谓颖曰:「不是侍读面前以榛实记数甚分白,这酒巡莫不尚厮赖」?
寿、颖共发笑。
顾臣评云:「前后学士所辨言语甚好,学士不错,学士南朝使人须著如此理辨方是也。
必然与朝廷密论时,自须依理道。
前后咨闻事理,学士心岂不晓?
言语且须著恁地不错」。
颖云:「不如此,须要理会归实,岂是强词!
颖云北朝證文字亦㬠多,只是侍读、馆使未见,见后须知得不错也」。
答云:「萧雅持来劄子内,天池子并无一件文字据,黄嵬大山只引著两件据:一件楼板寨南侧为界底,前日已咨闻,全没交涉;
一件称顺义军曾牒代州待于黄嵬山一带巡边,令代州告示人户知委。
代州回牒只称告示人户知委讫,不知此文字何用?
莫是执道代州不曾理会。
至如近日北朝文字称今年在永安山受礼,今来馆舍却去永安山八九十里,不成便须在永安山尖上受礼也。
顺义军人马从黄嵬大山脚下巡过去,唤做『黄嵬大山一带』,有何不可?
又不曾去黄嵬大山尖上巡边也,代州何须理会?
既言北朝證文字㬠多,因甚劄子内只说此两件?
必是此两件是最亲切底。
最亲切底尚且如此,其馀即不言可知」。
颖云:「不然,劄子内只是略举二件,此中㬠有文字在,只是侍读不理会,更不欲将出。
南朝凭据文字如何见得?
侍读必将得来。
若见得南朝的确文字,朝廷须有商量」。
答云:「文字尽在朝廷,非本职,不曾将来」。
见颖言朝廷须有商量,言语稍似婉顺,遂语颖曰:「两朝通好七八十年,这些事道理如此分白,不如早了,却是和好,各自守取道理莫好」。
颖云:「南北和好固是好事,如今地界了后,更胜如旧日去也。
旧日边上时有小争竞,只为河东地界理会来三十馀年也,至今未定叠,须至时有争竞。
若此回了却河东地界,今后边上更无一事,和好更胜如前日也」。
酒欲罢,颖云:「三两日来,朝廷有一个好商量。
此小事,侍读、馆使早与了当著好」。
见其语似婉顺,遂答云:「公事已了十分,但北朝道了便了也」。
圆训二大师塔铭 南宋 · 释居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一○、《北涧集》卷一○
證大师法圆姑苏昆山县江湾谈氏子。
年十二,礼青龙隆福寺僧妙义为受业师,二十二祝发,受具足戒。
陈君清浩见而奇之,遇之若子弟,亦折节父事。
陈归南跄,从容而作曰:「吾欲造寺,舍子不足与计事」。
相攸閒旷,筑室庐,市田畴,凡所宜有者毕备,力居多。
至是水云憧憧无逆旅,况味香火社,遂冠一方。
晚节精修愈力,长期六年。
寿七十七,腊五十五,嘉定十三年十月二十五,跏趺说偈与众诀。
龛留七日而阇维。
弟子师训,同里周氏子。
九岁来侍巾锡,十七为比丘,能大其家而竟其绪业。
学天台宗旨于北禅荣,度弟子七人,曰文秀、文质、文杲、文达、文拱、文焕、文蔚。
秀、达、拱、焕,不克奉大事而蜕;
质与蔚承其终;
杲号古镜,得性具之要,讲贯渊源,操履洁修,学者称之。
孙如等二十馀。
嘉定三年九月二十将示寂,慷慨长叹,诸徒屏息以俟,则曰:「风霜龟手,暑雨黧面,尽瘁创建,所以一多众、革庵居。
今也反是,是吾忧也」。
言讫合掌而逝,先十有一年
嘉定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二昧爽前,峙双石于西厢,偕修遗骨藏焉,铭而列其石。
铭曰:
穷佛祖心,持佛祖权,权衡在兹,而传其传。
降斯以还,建幢树刹,于有为功,不弃毫发。
去此二者,曰冒吾氏,食前方丈,素食尸位。
猗欤修,手开庆宁;
训也掎角,遂臻厥成。
吴松以南,原隰薿薿,悠然梵放,遥夜天际。
善檗日滋,暴俗改习,王度卓然,默相潜翊。
杂书九事 北宋 · 章惇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九七、《墨庄漫录》卷一○
东汉、魏、晋皆以八分题宫殿榜,蔡邕作飞白,是八分字耳,是以古云飞白是八分之轻者。
卫恒作散隶,是用飞白笔作隶字也,故又云散隶终飞白。
金石刻,东汉、魏、晋皆用八分,唯小小铅刻之阴或刻隶字也。
许昌群臣劝进与受禅坛碑,皆八分之妙者。
近世有荒唐士人妄谓为隶书,而不知隶书乃今正书耳。
世俗亦往往从而谓之隶书,且相尚学焉,不知彼将以何等为古八分,又将以今正书为何等耶?
呜呼!
目前浅近之事,略涉古者便自可知,何至昏蒙妄惑,不可指示之如此耶!
顾欲与其论书学之本,与用笔作字之微妙,旨远而意深者,安可得哉!
盖不翅于钟鼓乐鴳、周公之服被猿狙也,事之类此者多矣。
书云六艺之一,古人列之于学,以相传授,则学者始习之已久,详知其规矩法度与所以为书之意矣,精而熟之,不妙且神何待耶?
战国、奏、汉以来,其学犹未绝也,故学者尚有前世之风烈。
至于名家,乃多父子祖孙,岂不由师授传习之有素乎?
崔、张、钟、杜、卫、索、王、庾诸人是也。
会之于繇,真父子也,逸少、子敬殆将雁行矣。
吾顷见苏浩然兄弟言,其曾祖参政所收古书画尽付幼子掌之,既薨,诸兄弟以其素所爱,不复取,悉以畀之,所与共者十一二而已。
其后参政之幼子官洪州,卒于官,因不归。
其子幼弱,已而遂绝,书画皆散失不复存,今诸房所共有者是十一二之粗者尔。
魏晋名迹矣,惜哉!
宣州笔有名耳,未必佳也。
凡笔择毫,净捲心圆便是工夫,锋之长短尖齐在临时耳。
处处皆能,要自指教令精意而已,无他奇也。
张侍禁笔甚佳,一管小字笔写二十万字尚写得如此,是少比也。
卢管使十倍不及,是其手生也。
凡习熟之与生疏,岂不相远哉!
学者须先晓规矩法度,然后加以精勤,自入能品
能之至极,心悟妙理,心手相应,出乎规矩法度之外,无所适而非妙者,妙之极也。
由妙入神,无复踪迹,直如造化之生成,神之至也。
然先晓规矩法度,加以精勤,乃至于能;
能之不已,至于心悟而自得,乃造于妙;
由妙之极,遂至于神。
要之不可无师授与精勤耳。
凡用笔日益习熟,日有所悟,悟之益深,心手日益神妙矣。
力在手中而不在手中,必须用力而不得用力,应须在意而不得在意,此可以到家矣。
妙哉妙哉,真至理也!
吾每论学书,当作意使前无古人,凌厉钟、王,直出其上始可。
即自立少分,若直尔低头,就其规矩之内,不免为之奴矣。
纵复脱洒至妙,犹当在子孙之列耳,不能雁行也,况于抗衡乎!
此非苟作大言,乃至妙之理也。
禅家有云:见过于师,方堪传授
见与师齐,减师半德。
悟此语者,乃能晓吾言矣。
夫于师法不传,字学废绝数百年之后,欲兴起之以继古人之迹,非至强神悟不能至也。
学书须先极取骨力,骨力充盈有羡,乃渐变化收藏,至于潜伏不露,始为精妙。
若直尔暴露,便是柳公权之比,张筋努骨,如用纸武夫,不足道也。
杨小漕言,其兄官江夏,有道人自称吕亢圭,时时延之学院中。
二侄幼小,颇勤待之。
或言事往往有验。
一日,忽再三言云:「恶人将至矣,须急避之」。
时众人亦不甚留之,暂尔径渡江表,人但讶其所谓恶人者何也。
是夜,忽提刑喻君涉至州,州郡都不知之。
乃是乘便风一日行六七程,径至岸下耳。
喻到,则遣人访求吕,不见踪迹。
喻乃亲自密问,得与一人往还至熟,呼之至,即岑文秀也。
诘其所得,云无有。
喻作声色,且将笞之,岑终言无。
喻不信,遣熟事吏往搜其家,乃于神堂壁中得所与岑长歌一首,是言内事。
岑乃云:「吕实付此诗,云汝今未晓,异日当为子详说之」。
喻乃云:「吕即吕先生也。
其名亢圭,是解拆『先生』二字耳,亦不知其定如何也」。
众乃悟所谓恶人者,指喻耳,是恐其迫逼求之也。
吾今日取君谟墨迹观之,益见其学之精勤,但未得微意尔;
亦少骨力,所以格弱而笔嫩也。
使其心自得者,何谢唐人。
李建中学书宗王法,亦非不精熟,然其俗气特甚,盖其初出于学张从申而已。
君谟少年时乃师周越,中始知其非而变之,所以恨弱,然已不谓其能变之至此也。
吾若少年时便学书,至今必有所至;
所以不学者,常立意,若未见钟、王妙迹,终不妄学,故不学耳。
比见之,则已迟晚,故悟学皆迟。
今但恐手中少力耳,若手中不乏力,不甚衰疲,更二十年,决至熟妙处。
此须常精勤乃可,若不极精勤,亦不能至也,凡学者可以不自勉乎!
元祐六年十一月五日,西斋东窗,大涤翁书。
时卜至后一日也。
答新苏州黄龙图启1090年6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八八、《苏文忠公全集》卷四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伏审光膺诏函,移牧吴会
先声所被,惠政已孚。
自顾妄庸,敢论畴昔。
既联法从之末,又窃邻光之馀。
金华玉堂,帝左右之高选;
武林茂苑江东南之要籓。
虽才分阔绝于贤愚,而步武差池于先后。
其为喜幸,宜倍等流。
伏惟某官,文秀士林,才任国器。
学已试而可用,望久养而益隆。
偃息均劳,叔度莫窥于万顷;
治行称首,次公行践于三槐。
润泽所加,迂愚有托。
辱移书之周厚,实借宠于衰迟。
铭感之深,笔舌难喻。
北岳安天玄圣帝碑铭(并序 大中祥符四年 北宋 · 陈彭年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八、《金石萃编》卷一三○、嘉靖《真定府志》卷一四、《古今图书集成》山川典卷四二、雍正《山西通志》卷二一八、《恒山志》利集
臣闻天有成命,所以启贞期;
国有崇名,所以伸大报。
是知接丕统,拥元符,盖明灵之幽赞;
考画典,兴阙文,乃邦家之钦奉。
而况地有命岳,以奠于坤维;
岳有至神,以毗于乾化。
含泽布气,罔不蕃滋;
正位辨方,实分疆域。
若乃俯当坎位,仰应辰星,目以茂邱,奠兹朔易,宜乎礼秩之有盛,感应之无垠者也。
文广武感天尊道应真佑德上圣钦明仁孝皇帝膺玄历于上穹,继仙源于邃古,绍祖武宗文之烈,承天清地宁之基。
五营八校之兵,罔兴燮伐;
三德九事之政,靡不诞敷。
咸池濛泛之乡,出其底定;
楛矢没羽之贡,亦既来臻。
至道非子云之可谈,盛德岂吉甫之能颂?
故宜举列辟未行之典,祈生民无疆之休。
粤以灵文申锡之四年,鄈邱饮至之十月,上下之祀,于是交修,小大之神,以之咸序。
瞻言巨址,茂显明威。
由是考旷绝之鸿规,成钦崇之缛典。
以为奉徽称于王爵,未答炳灵;
增伟号于帝图,允昭辅德。
尔乃盘根千里,设险两河。
缠次直于虚危,是为神域;
形势邻于辽碣,信曰名峰。
神卉甘泉,灵蛇瑞璧。
礼述并州之镇,史传简子之符。
为皇朝受姓之区,迩先帝观兵之地。
肇隆基命,首冠群方。
德聪明,克膺丕律。
乃诏曰:「北岳安天王可增号北岳安天玄圣帝」。
既而治历之士,涓吉日于惟良;
掌故之臣,练鸿仪于有秩
奉常布令,未央会朝,百执交趋,八音在御。
采章之色,炤耀于明庭;
云日之祥,焜煌乎昧旦。
上被华衮,秉镇圭,步自青蒲,临于黼坐。
出板诏,命輶轩,以尚书工部侍郎冯起太尉太仆少卿裴庄司徒,奉王册衮服于曲阳之祠。
上诚明内积,乾巩外增,缅想威灵,有同觏止。
恭册将升于文陛,即为之兴;
瑞节已出于端闱,然后乃罢。
于是列藻卫,引清笳,交戟夹于华辀,列纛抗于垣路。
六骖之驷,鸣朔吹而萧萧;
九旗之游,映朝霞而淠淠。
自神皋而肃驾,居灵趾而驻麾。
耆童聚观,袂成帷而汗成雨;
次舍所历,车不殆而马不烦。
载协元辰,顺扬大礼。
先之以嘉荐,是飨而是宜;
继之以祝辞,克诚而克信。
奉琢玉之策,上升龙之衣。
殿邦之臣,率官联而侍祀;
授命之使,达朝旨而报釐。
于是神鉴至勤,天垂元吉
纷纷而降六出,以滋良田;
莓莓而收千箱,终成稔岁。
致兹上瑞,属在乃神。
复以配磅礴之灵,挺婉嫕之德。
中馈之治,取象于牺经;
作合之功,齐声于周雅。
增号曰靖明后,思河洲之茂德,匹褕狄之美名,所以昭秘祉于咸宜,展徽章于尽善。
既而公输殚艺,仲将效工。
梁之规,以成其大壮;
题银榜之字,用示于方来。
当景铄之绍伸,必丕徵之叠见。
或发乎方地,为英为甘;
或丽于增穹,为庆为矞。
布之舆诵,积于珍图,足以见天地之心,耸华夷之听。
载念翕辟斯辨,融结云分。
丽宵极而著明,是名列纬;
峙方隅而定位,乃曰灵山
昭回之辉,既辅于临鉴;
峻极之势,亦助乎资生。
虽高下而殊形,盖生民而咸仰;
虽古今而异制,抑明祀而常修。
而况藏疾以昭仁,设险以为固。
出岫云而布泽,稼穑是滋;
育珍木而中材,斧斤斯取。
龙蛇所宅,瑶琨实繁。
植物之依,故无算也;
群生之利,良则多焉。
所以有邦,聿崇荐享。
《虞书》之典,既曰望于;
周之诗篇,亦云祈尔。
秦之创统,圭璧有加;
汉之承平,坛壝载辟。
岂独传云乎庪,礼谓之薶者哉!
矧复膺期运于千龄,为共主于万国,钦承乎上帝,丕冒乎蒸民。
天下归仁寿之封,海外同车文之迹。
丹书绿图之瑞,继乎温洛荥河
五玉两圭之祠,盛乎泰坛方泽。
人之多幸,千仓亿度之馀资;
史不绝书,景风甘露之嘉瑞。
盖两仪之所祐,百灵之所扶。
故当浚发宸襟,述宣丕祉,畴咨令典,顺考珍猷。
遵必报之言,协至公之举。
尊名嘉号,升帝箓之会昌
备物多仪,显国容之丰洽。
然则明人之识,默定于群伦;
元后之心,大庇于区宇。
灵爽攸执,盖黔黎之所依;
精意以伸,乃肸蚃之来鉴。
德之歆也,于以荐神;
神其听之,由夫享德。
今皇上以熙盛之德,祗达于克诚;
名山以正直之神,茂膺于徽典。
人祇吻合,福禄来成。
与夫岁奉三祠,闻于往日;
封百户,著于旧章。
此其盛哉,彼奚取也。
夫报况受职之应,高岳之鸿灵;
祈福庇民之心,昌朝之纯懿。
期亿载之传信,舍斯文而曷观?
金刻所凭,笔精攸属。
臣顾惭懵学,获侍凝严,虽罄谀才,何伸叹颂。
备副车之问,莫对于德音;
刊金石之铭,徒膺于恩诏。
既拜手而闻命,乃洗心而属辞。
铭曰:
茫茫后土,实载群伦。
奕奕峻,必有名神。
彰厥丕迹,佑此黎民。
咸秩之祀,旧史相因。
来同之应,多福常臻。
猗欤常山,奠兹朔土,其高累千,厥名兼五。
嘉卉实生,灵泉攸吐。
显灵储瑞,闻于往古。
飨德依人,辅于明主。
巍巍常运,赫赫大君。
王猷诞布,帝德升闻。
乃成至治,乃受秘文。
鸿仪舄奕,嘉应缤纷。
浃洽区宇,辉映典坟。
顺考旧章,肇扬邦礼。
言奉帝名,仰畴灵趾。
刻字温璧,遣使文陛。
载以斋车,翼之缇绮。
合吉元日,达诚洁祭。
流辉银榜,增号椒庭。
栋梁曲密,黍稷芬馨。
显兹景况,冠于祥经。
人神交感,命历嘉亨。
缣缃协美,琬琰刻铭。
大中祥符九年岁次丙辰四月甲戌朔二十一日甲午建。
臣王文秀刻。
东染院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工部尚书、知定州军州、兼制置营田管内劝农事、充镇定等路驻泊兵马钤辖、兼御史大夫骑都尉彭城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五百户臣刘承宗
太傅致仕邓国公张公行状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七、《文恭集》卷四○
令公本系清河,五世祖唐,任刺史,因侨于汉南
曾祖讳某,以廷尉平总襄鄂七州都计,居襄帅赵凝府。
凝为梁所败,走江南,因避地郧乡,卒葬于斯。
祖讳裕,字某,试金吾长史,尝莅荫城监院,遂占数焉。
后榜阴城曰军,光化是也。
考讳廷朗,恬旷卷道,翔去弗仕。
咸以醲德厚行,品于州曲。
庆灵回复,克开厥嗣。
其后公贵,三世并追赠开府仪同三司太师、兼中书令尚书令,以郕、楚、韩三国公启之封。
曾祖之配曰郭氏,祖之配曰胡氏,封燕国、晋国太夫人。
妣赵氏,封魏国太夫人
继母二,曰庞氏,曰李氏,以韩、鲁、越并加太夫人之号。
初,魏国产公七日,疾且革,有姑适全氏,以公属其姑曰:「娠是儿,觉有异。
今疾不支,以是长累姑矣」。
语讫即绝。
姑感慨,鞠养同于己生。
公生百馀日甫能啼,幼即颖特,习贯如素。
及其长也,身长七尺,天骨峻擢,隤然志量,莫挹其际。
受经于嵩阳张恕先生
有道之士,见公学尚根本,行中仪矩,叹谓之曰:「子天机如法,未易可涯」。
后与济北戴国忠庐陵欧阳庆学于酂城。
淳化初,本土劝驾,端围覆试。
于时取士,优先旧人,初诣公车者,胪传报罢。
公飏言曰:「襄汉人士,陶化尚少,必欲讽劝学者,乞从隗始」。
占奏条畅,太宗耸然异之,即赐公第,解巾郧乡薄,先墓在焉。
初政有条,众畏且爱。
秩满,除射洪长。
蜀盗甫平,疮痍迄起,赋重俗恶,不堪长治
或恤公曰:「得射洪何哀!
盍易他邑」?
公曰:「事不避难,志不求易,有民与社,吾何惧焉」?
至即安集劳徕,恩意甚著。
夏旱,郡邑驰祷,靡神不举。
公初至邑,斋祓外,次祷于白崖山陆使君之祠。
既奠而踆,敛版以俟。
时阳骄炽,天无纤阴,须臾,繁云大合,而雨连属三日,远近沾足。
涓辰报贶,刻文识其祠下。
剽轻聚盗,保匿境内,公廉知主名,阴设方略,诡以轻事,一切捕系。
数日,州果符下,牙将提兵捕剧贼陈汉遇八人,至则贼已狱矣,咸称神明。
转运使檄请治,便道诣郡,射洪民数百追路邀持公马首以归,曰:「我邑官人也」。
郡以其状白外台,檄至,听还本治,其得民心如此。
张贰卿守左,有采访使至郡,询属吏之贤否,雍曰:「本郡十邑,屈得一指,惟张射洪耳」。
后除襄阳长,内艰不赴。
除丧,趋冬集出许下。
内阁查公道时领漕京左,尝更守蜀郡,高公射洪之政,馆致累日,以书荐于杨文公大年
文公邃于风鉴,少所许可,一见大加器赏,便期以公辅,促公献文阙下,自携其副,介于执政
业有俞旨,行给试札。
会有澶渊之幸,事从中寝。
以荐例应格,除秘书省著作佐郎、知邵武县
民喜讼,吏诋欺前后宰守,经常系者,不减一二百。
公平处悉当,剧易迎解,讼源自闭,牢户至空。
军帅武白访公,今昔烦简之殊,致以何道。
公答曰:「前以精密致烦,后以疏略成」。
尤叹语致之美。
尝手植海棠于庭中,后之为邑者欲伐去,老吏以为不可,泣谏乃止,迄今订之甘棠焉。
秘书丞,监在折中仓,除御史台推直官
杨文公荐才堪御史,兼除察视。
时贡举新格,始用糊名,张设科防,间有未密。
公受诏巡铺,巡经学已,因主司有亲戚在进士中,明当引试,于巡体非便,请出以避嫌迹。
主司以令甲无有,公自表引去,不俟可报。
真宗览奏,深加叹息,因记名于禁屏。
自是著令,与主司有杂嫌者,移试别头。
江南转运司阙,中书两上拟目,已再见却矣。
特有宸旨,越次用公。
封禅汎恩,就除殿中侍御史
江南岁馀,除侍御史,移广南路转运使
公以南海饶宝,薏苡足鉴,虽所须药物,皆自北营致,而南到部市无私焉。
章圣意在试用,故尝以公番禺一二所为,伺知治行。
时朝家获元命之符,因飙驭之格,访四方州郡,置观榜以「天庆」。
公上言岭服僻陋,不堪大役,建议诸旧有观处,宜改用金额,别增一殿,以虔朝谒,朝廷从之,班下著比。
太尉王文正当国,叹其有体识。
西祀庆成,就除尚书兵部员外郎
被召入对,延见数四,言皆意合,去辄目送。
将漕之重,除河北转运使,诏徙棣州,以避水害。
城中粮饷滞积,议者难于迁运。
时滨河诸郡,岁饥艰食,公裁留支计,馀并贷以与民,约以来岁输还,新州公私便之,如期率集。
明年,主上出閤,高选僚友。
召还,除户部郎中,充寿春郡王友
规中入谢,上面谕:「选卿来久,幸烦友教」。
公俯伏祗诏,恪勤授经,敷译圣言,开导元良
德必依孝,动则循礼,上徇齐而敦敏,学缉熙而光明,卓然日跻,繄于体训。
授诏充契丹国信使,辞于便坐,趋入殿户,驰遣中人召入,引至上前,谕以「元子烦卿诲接,朕尝以卿语宰相,最悫于训导,辍卿不可,以使材之难,少逾卿者」。
公因叙谢,趋下再拜。
复召升殿,再谕此行出境,惟当执礼,答问以实。
若关兵要,辞以他语。
赐坐啜茗,谒者赞罢,复趋陛石对扬天子之休命。
公初入寿邸,及主上一经之毕,真皇皆赐御诗褒美焉。
至是聘北,复有宸藻宠行,朝野荣之,前无此比。
使还称职,以国藩初启,除升王府咨议参军
东宫既建,除右谏议大夫,兼太子右庶子
未几,升左同知审官院事
四年,兼太子宾客知审刑院判史馆,兼枢密直学士审官如故。
真宗治定渊然,凝监太清,机政参裁,旁倚储德,始以二府正弼通领官职,除公太子詹事会灵观判官,馀如故。
五年,以本官拜枢密副使,寻迁给事中
皇初绍宅,三迁户部吏部侍郎尚书左丞,充祥源观使,并居内密之职。
六年,拜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明年罢相,迁刑部尚书、知江宁府
九年,来朝京,除定国军节度使,镇许下。
十年,拜刑部尚书、行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明道之元,落成宫寝,职在使领。
二年,迁兵部尚书,升冠宰席,兼门下侍郎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献懿二后祔洛,以公充使,领护园陵。
寻除山南东道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许州
景祐二年,有保釐西洛之命。
五年,复以夏官尚书,升序上衮。
宝元郊类,充大礼使
筹相仪之劳,进封郢国公
上方倚任旧德,挹仰耆训,机务大小,一一咨决。
公亦竭精尽虑弥补,察谠言善策,随事献纳。
自以储帷阶进,感会圣恩,思洁进退之分,全君臣之美,欲后世莫窥其间。
于是七露章推言己意,求还时柄。
天子凭赖,中旨批谕,有「公无困我」之叹。
进见,乘间又恳恳乞骸。
上亦感悟其言,闵劳职事,册拜太傅致仕,进封邓国公,许朝朔望及大朝会,缀中书门下班。
都城出入,许施青盖。
师瞻主眷,终始尊显。
国朝宰相,自中书致仕,惟公一人而已。
艾服官政,五十馀载,内修孝悌,以广亲亲;
崇礼乐,以接天下。
保诚任素,履中蹈和。
乾兴受遗,继秉相轴。
皇初遵晦,献后参制,近习藉宠,势有放焉。
公与一二隽弼,同心弥缝阙漏,消弭间隙,援进忠謇,选用儒硕,备谏正劝讲之任,开益神睿,纲纪亹穆,厥功茂焉。
冀州上曹某急变,搆惎者规中枢老。
二宫召质,诸弼俱无言者,独公保任大臣无异志,言色详正。
卒指以厚善,罢公政事,出金陵
上终眷之,后复其爵,上还所籍田庐,甄其子孙。
公中不自欺,大较如此。
凡所解释,多见全度。
好奖进士类,喜掩覆人过,不念旧恶。
特禀纯孝,感姑抚育,事之如母。
姑亦早寡,一子文秀,后卒。
复棺之际,公适在外,及还,盛暑,坚求发棺,已而视之,哀恸殆绝。
姑为之辍泣,曰:「吾子虽死,汝在,固无忧矣」。
公悉心奉养,先意孝顺。
姑后病死,行服营葬,身相舁柩,徒跣墓次,行路观者,叹息纯至。
及在枢宥,表陈前恩,特赠姑南阳县太君
姑之子文秀,赠太子左赞善大夫,刻石以纪其事,今宣猷原武郑公之文也。
每语及姑兄,泫然流涕。
武当郧卿,先茔在焉,尝表求置寺以纾罔极,诏以「乾兴」赐之额。
营筑之际,工徒艰水溪路回远,疲于行汲。
一旦坟侧灵泉自出,役夫持锸随而浚之,渊浍甘清,绝异常水,饮者皆足,众不病渴。
日月引长,施及墟落。
公刻文志异,名其泉曰孝感
思公美而作颂,并序其事。
公奕世滋善,深奉竺乘。
公学力之强,妙悟性理,寂默常照,疵吝随遣,不使纤芥点于太清。
以至历四方、经百物,神用无滞,机应不差。
干将、莫邪,所至立断;
隋珠、和璧,未尝自珍。
初服小官,晚都大位,久幽不改常操,三入而无喜色。
所谓器博用大,道周性全者也。
出殿大邦,克勤小物,不养虚体,务收实迹。
所至有爱利之风,无苛留之狱。
许田患水,筑堤以捍,坚完峻厚,岁息愁垫,许人至今蒙其赐。
及得谢,神明克壮,旦起玩《易》,老阅《华严》诸品,与赤髭白足之士,对谈法要。
得名教之乐,忘形役之累。
城南赐园,殊为名胜,暇日后车载客,相从文酒,雅题探赋,清篇赓属,野兴所适,或累日忘返。
公缀文根道,尤遽于诗,峻整平淡,通有二体。
登科日,嵩阳张先生以诗寄公云:「全篇合雅道,一举得仙枝」。
乖崖张尚书以雅道自处,少所推挹,尝览公诗,云:「巨峻如天设,看来字字精。
功夫能到此,心意可知清」。
酷爱张水部籍诗,尝评之云:「语虽似近,思致清远,浅于诗者,不足游其藩阈」。
保釐西洛,有三游嵩少诗。
及还政事,与故相宫师陈公角才联唱,诗筒日至,缙绅多传讽焉,况之刘、白。
公尝受诏,主作皇太子及宝元尊号二册文,典厚深重,世称名笔
撰集则有明道《籍田》、《谢庙》二记。
笺注御集,译润经文,公咸预焉。
文集十,曰《应制》、曰《春坊》、曰《旧帚》、曰《江岭》、曰《许洛》、曰《归政》、曰《过家》、曰《小集》、曰《杂文》、曰《表章》。
内七集,自作序冠其前。
行书遒劲,毫法殊逸,尺牍所作,人竞藏弆。
岁时伏腊,太官珍甘班赉兼优,劳问不绝。
元会诞节,参缀宰联,抃舞称觞,百僚耸观。
龙光体貌,为时元老。
上尝遣近珰持赐公飞白「千岁」二字,神毫奋迅,天然攸纵。
公进长歌二百言称谢,优诏赐答。
模以琬琰,龛于西堂,翰林学士宋公子京为之序。
前后所赐宸翰积百馀轴,居常秘奉。
公以乾德甲子九月二十一日生,于皇祐元年正月己酉晡后薨,年八十六岁。
上闻而震悼,诘旦车驾临奠,哀恸数四。
赙中金三千两,辍视朝三日。
册赠太师、兼中书令
翼日便坐决事,上顾宰相曰:「张某可惜,昨日有言庚戌是朕正本命,未可致奠。
朕以其师臣旧德,首于藩邸辅导,遂定志而往」。
宰臣进而言曰:「陛下如此,过于唐太宗辰日哭张公谨也。
兹事不惟张某之幸,实为陛下圣德之美,乞宣付史馆,庶几光辉行远」。
上从之。
二月某日,皇帝出哭于外次,百官奉慰,哀荣之极,人臣少比。
初,公卜葬父母,遇《观》之《蛊》,卜者曰:「《易》所谓『干𥙿其父母,吉孰大焉』?
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志』。
公将终身履之,贵而有寿」。
其后三师就第,十年弃事,养和绥福,得上九之象焉。
间岁一还郧乡,拜扫茔墓。
三世坟典,皆至极品,卜者「干𥙿」之说,不其信欤!
未薨前二日,犹之园墅。
晨起感疾,初不甚苦,方答亲客书简,俄而委顺。
公起布衣,为王者师,三持化枢,再领台钺,任德爵之重,为典刑之老。
《易》之大有上吉,《书》之五福向用,公皆全而履之,初无缺者。
初娶蒋氏,追封晋陵郡夫人
再娶黄氏,追封英国夫人
三娶冯氏,封舒国夫人
皆贤明婉静,仪诸中阃。
男子四人:长友直,任尚书刑部员外郎直史馆
友称,殿中丞
友正,将作监丞
友谊,奉礼郎,蚤卒。
四女:长适工部郎中安稹,次适刑部员外郎、集贤校理李昭遘,次适太常博士吕公孺,次适刑部郎中王素
适安氏、王氏者,先公而亡。
龟筮袭吉,日月有期,周咨家臣,参稽官阀,敢陈有觉之行,愿摛无愧之辞。
谨状。
御书阁碑景祐五年十月七日 北宋 · 叶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吴都文粹》卷八、绍定《吴郡志》卷三二、正德《姑苏志》卷二九、道光《苏州府志》卷四二、《虎丘山志》卷二二
真宗文明武定章圣孝皇帝光宅天下二十有五年,武威夷裔,文经覆载,礼修乐侈,刑平政一,天地并况,震于珍物。
乃东登泰山,降禅社首,西奠汾脽,南游苦县
典章人物,辉灼方夏,飞升腾实,卓越古今。
天纵将圣,兴学时敏,百斤中程,七行俱下。
详延英俊,寝寻经艺,披编日仄,点翰宵分。
帝庸赓歌,道谐筌崒,圣有谟训,义光简册。
体千万簏,留神小学,三元秉焕,八象流景。
丞相臣谓、臣拯相与文雅侍从之臣,发瑶笈,披琼蕴,编第为集,凡三百卷,请从刊摹,以传永久,制曰可。
景祐体天法道钦文聪武圣神孝德皇帝缵庆基,接神统,孝善继志,功能昭前。
思先皇帝馨德茂烈,巍巍郁郁,圣言睿藻,云章日丽,非书之黄素,䌌以文锦,检于玉匣,藏在石室,则何以比隆六籍,昭厥万祀?
于是司空上舆地之志,职方辨九山之物,分道遣使,咸锡其副,则吴郡虎丘存焉。
兹山据姑苏之右地,负乾阳之胜势,丛生万石,崛起平皋。
讲席坦乎千人,剑泉呀其百尺。
松篁总翠,烟岚异色,宜有神物,舍于宝坊。
前此守土臣实、臣度,初基尊奉,即山而宇,寒暑再离,风雨无赖。
景祐四年冬十月知军事臣堂始大前构,彻故以新。
奏取郡民绝籍而财入县官者钱一百七十万以售工材,移通判军州事臣宋卿经始虑素,程工董役。
日短昴,讫于驷见,更五甲子,阁成,无虑费竹木章个八百,役夫兵手指二十二万,不出帑一金,不调里一民,民不知役,而渠屋弥望。
凡为巾槴韫覆之物,皆称阁而具。
密础,材理坚致。
藻楣文棁,光彩眩转。
重檐四回,景阳不曜
飞陛横出,乔林在下。
熏厨凝香而赑屃,髹奁含辉而庨豁。
伟哉丽乎!
兹可以壮龟龙之负载,倬云汉之昭明者已。
先是永熙宸翰九轴,帝书一品,垂贲岫幌,弥历年所。
先朝宝跗入石,册六十二,分辉奎曲,并集为赐。
今皇帝飞云洒妙,墨本三十,重光祖武,嗣有恩颁。
至是落成,并置其上。
维三圣继统,昭明游艺,若三辰二曜,珠连璧合。
虽尧文禹律,昌作武述,何以过此!
惟堂以直清通敏,行己从政,忠而爱君,不以远迩。
惟宋卿方严肃给,裕民急吏,勤以办事顺成休绩。
斯书斯阁,斯人之赖。
清臣尝为史官,记天子言动;
使者符节,得按察郡县。
观圣人临下之赫,与守臣严上之恭,敢书始事,铭于乐石。
词曰:
天有文华日星,地有文秀昆溟,圣有文垂典经。
粤宋二宗,功迈德隆,天律有融
我皇定保,绳武祖考,笔墨精妙。
大人继明,三后重英,仪邻宣精。
香签宝帙,金匮石室,四方驰驲。
长洲,上当斗牛,其镇武丘。
茂林修,龙蟠虎伏,其地惟福。
直有真文,乃圣乃神,抚临其人。
守臣推忠,结宇再重,与山比崇。
猗金简有字,韬于委羽;
惟道家主藏,订诸蓬渚。
亶群玉之山,上符册府
天为大,宋是则。
文化成,世无极。
山斯朽,石斯泐。
飞阁秘书,时万时亿。
景祐五年十月七日两浙诸州水陆计度转运副使提点市舶司、本路劝农使管勾茶盐矾税、朝奉郎、守太常丞直史馆骑都尉赐紫金鱼袋臣叶清臣撰。
遣官致祭王宣等诏元丰三年四月己未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九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三
故梓夔州路都监礼宾使王宣,戎泸等州同都巡检使内殿承制王谨言泸州江安县驻泊都监内殿承制郭晏,前泸州管界内同巡检右侍禁孙中立,都监司指使、三班借职杨永寿,差使王琥,散直盛赟、刘用,押马殿侍张德、李珣、孙宣旦、孙文秀,令转运司致祭,赐其家钱绢有差,护送家属至愿归处,无亲戚者遣吏赍骨及财物、赠官、宣敕等送其家,赠宣六宅使谨言、晏并西京左藏库副使,录宣子、琥后二人为三班奉职,三人借职谨言、晏后各一人奉职,二人借职,中立后一人奉职,一人借职,馀各一人补下班殿侍
石氏墓志1041年8月8日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四 创作地点:山东省泰安市
石氏之先出于卫康叔之后。
康叔文王之子,周公之母弟。
然则石姬姓矣。
按《本纪》云:「卫,静伯生公叔,公叔生显伯,显伯孙挚生何,为石氏」。
《春秋左氏传》隐三年有石道,道子厚,庄十三年有石祈子,成四年有石稷,襄十七年、十九年有石买,二十七年、二十八年有石恶,襄二十八年、哀十七年有石圃,哀十三年有石曼姑,哀十五年有石乞,十七年有石圃。
《礼记·檀弓》注有石骀仲。
庄八年又有齐小臣石之纷如,十九年又有周士石速,僖三十年又有郑大夫石甲父,文十七年有石楚,成十年有石首,襄十一年、十三年有太宰石㚟,昭三十二年周又有石张,定十四年又有天子之士石尚。
定十年又有宋卿石尤。
六国时有石奢,尝相楚国
汉有万石君父子。
晋有石苞、石统、石乔、石崇、石朴,又有石炮。
唐有石抱忠,则天朝为天官侍郎石雄为将,石演芬著忠义。
□六世祖自沧州乐陵县迁焉。
今为兖州人也。
吾祖初迁而南,得邑曰乾封(后改奉符,)乡曰梁甫,里曰云亭,村曰商王。
泰山,挟徂徕,有二大山之镇。
汶水注其后,经其西,遂筑居焉。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吾祖其近仁智者欤!
吾祖之初来,既鲜兄弟,亦无族姻,有田百亩,专以农为业。
久之,始生高祖逵,高祖乃生曾祖七人,石氏于是遂蕃。
长曾祖性严毅,善于治家,每晨起,令劄子弟毕,先趋田亩,群子弟无敢后者,故石氏富于
且当五代兵寇之时,中原用武,诸祖又皆敏有材力,习战尚勇,骑射格鲑,豪于乡里。
赵将军者,钜盗也,众数千人,张旗鸣鼓,攻掠郡县,其锋甚盛。
尝过吾里中,不敢为力,遣使具一饭,诸祖诺之。
行人更其辞,贼愤,乃来战,遂阵于南门之外。
我不素备,犹杀贼数百人。
方战时,遇力疲则憩于门内,苏而复战。
贼势已抑,将引去未得,尚酣战。
三曾祖鞋系断,投门,门内有癚,闭门不纳,遂败。
是以长曾祖、七曾祖、大祖父、二祖父、四祖父、七祖父皆没于阵。
三曾祖善战,既败,贼入门,升堂阶,又斩贼(□贼□□□□□头。)乃攀堂檐□□出里馀,息于栗林西数十步,渴就沟水饮,眼臶血出滴水上。
苦战如此,竟免。
呜呼!
石氏之迁,其当唐季乎,战之岁在晋开运三年也。
后五年,慕容氏兖州,即周太祖广顺元年也。
贼后□□年,石氏乃分。
曾祖第六房无嗣,与第五房合为一院,凡六院
后第四房嗣亦绝,为五院。
今第一院分六院,第二院分三院,第五院分四院,第七院分二院,合十六院,然皆出于七曾祖。
□叙其略:第一院曾祖讳路坚,娶颜张单氏,生大祖父、二祖父。
大祖父娶秦氏,无子,女二人,长适西王张氏,次适南颜张丁让。
二祖父娶侯村郑氏,生长伯父明、二伯父静。
长伯父娶阳关朱氏,无嗣,一女适刘氏,湘、筠,其甥也(伯父□衋术,乡里名通传。)
二伯父娶淳于氏,生六男,曰用,曰诚,曰元吉,曰政,曰峰,曰宣;
三女,长适旧县陈隐,次适下村张氏,次适下村赵氏。
用二男,曰峦,曰福;
一女适聂氏。
福生圭,峦生先、得哥。
先生大眼
诚一男,曰澡;
三女,适寇氏、郝氏、韩氏。
澡生翁儿。
元吉一男,曰涧;
一女适夏氏。
涧生王儿。
政一男,曰简;
二女,适周氏、李氏。
简生□。
峰三男,曰友谅,曰友直,曰友□;
二女,皆适张氏。
宣三男,曰全,曰师恭,曰师让;
二女,长适富氏,次在室。
第二院曾祖讳路钊,娶刘氏,生四祖父洪、十一祖父瑰;
一女,适李氏。
□□□□□□□□伯父□。
三伯父娶李氏,二男,曰坦,曰荣;
一女,适□氏。
坦生师睦、师和、师厚;
一女,适晏氏。
师睦生课儿。
荣生师哲、师敏(四祖父尝为桑令公厅头,故乡人呼□龙。)
十一祖父娶西张戴氏,生四伯父匀;
二女适刘氏、张氏。
四伯父娶神氏,生宽。
宽生修己、黑牛;
一女,适成氏。
修己生扬七。
三院曾祖讳路宾,娶乾封黄氏,生九祖父文杲、十四祖父。
九祖父娶屈沟□氏,生八叔父谦;
二女,适耿氏、葛氏。
八叔父娶下村马氏,一男曰亨,二女适丁氏、刘九皋。
十四祖父无子。
第四院曾祖讳路珀,娶赵氏,事安太□师、赵侍中、慕容相公、索太保
天福七年衙前子弟,九年补猎务。
□□三年补中府猎射务都头
乾皊三年、广顺三年为讨击副使
无嗣,一女适戚澄。
第五院曾祖讳路真,娶柏子赵氏,生十二祖父钦,一女适太子中舍刘阅。
十二祖父娶南王王氏,生我烈考及仲父跻、仲父扆、季父居化;
二女,适西朱刘氏、柏子赵氏。
我曾祖笃勤农,乐田野,终身不游市郭。
然喜衣冠,尝嘱我烈考于乡先生,愿授以经,因语人曰:「吾不取□,吾□金紫,□乡党,以儒名吾家,吾老死足矣」。
烈考果登第,列东宫官,如其志(先是乡人以曾祖行呼吾家。)
祖父,乡里称长者。
乡人乏,必贷之,果知其不能偿,即取券焚之。
善处乡党,恂恂然无竞。
今吾院视他院稍益,二祖之德也。
我烈考讳丙,娶郭夫人、马夫人、刘夫人、杨夫人、后刘夫人,专三家《春秋》学。
大中祥符五年真宗章圣皇帝御前擢第,仕至太子中舍
生我兄慎齐及、企、会、合与吾姊。
吾姊适举子孙周
吾兄生师愚、师道、师勖、师诲、师默;
生女三人,长适进士姜睶,次适进士高枢,□在室。
介生彭哥、川哥、徕哥;
女二人,俱幼。
企生师廉;
女三人,俱未嫁。
会与合未娶。
师愚生鼎孙;
女一人,方四岁。
二仲父娶颜谢段氏,生屺、怀玉、怀德
女一人,适举子郭师颜。
屺三女。
怀玉生师恪、师贤;
一女。
怀德生师果、师毅、师□、伯惜;
二女。
三叔父娶阳关薛氏,女二人,长适申村姜文,次适进士卢淑。
姜甥铭、铎、锡、社哥;
女二人,一适进士孙廓,一在室。
二婿擅文辞,甥皆学,不为无后。
四叔父娶申村姜氏、□高唐氏,生佥;
女二人,长适王氏,次适任氏。
六院曾祖讳□,娶杨氏,无嗣;
女二人,长适西张鞠□,次适大吴刘□。
第七院曾祖讳□,娶戚氏,生八祖父文密、十祖父文秀、十三祖父;
女二人,长适石固王氏,次适颜谢商氏。
八祖父娶□氏,生五伯父遂、九叔父庆、十二叔父、十三叔父、十四叔父。
五伯父娶乾封寇氏,生□□□□□;
四女,适王氏、杨氏、冯氏、杜氏。
九叔父娶大吴吴氏,生士元
十二叔父娶刘氏,二女适张氏、王氏。
高祖之五女,长适颜张许氏,次适乾封张氏,次适上高郭氏,次适侯村□氏,次适临□翁氏。
石氏始祖一人,高祖一人,曾祖七人,王父十人,诸考十四人,吾辈二十一人。
自我而下,诜诜未见其止也。
若作厥室,始祖基之,高祖堂之,曾祖构之,王父丹之,诸考落成之。
吾辈歌于下,饮食于下,于于如也。
然不敢怠逸,谨保堂构而已。
吾劄子若孙,既材而孝,其必能大石氏,基斯厚矣,堂斯峻矣,构斯崇矣,石氏斯传万世矣。
呜呼!
石氏食此田百有五十年矣,葬此地九十有年矣。
始祖至圭八世,能不失故田,能奉祭祀。
今举曾王父而降为三十二坟,用康定二年辛巳八月丁丑八日甲申归于大茔,以附始祖、高祖、曾祖,岁时则与十六院大合祭焉。
《诗》曰:「孝子不匮」。
又曰:「无忝尔祖」。
《语》曰:「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石氏子孙其庶几矣乎!
茔域南北长四百八尺,东西广三百六十尺,合一十七亩。
大□一百三十株,鉵树一千七百五十株,合一千八百八十株。
石氏子孙贤也,茔阙固焉,宅兆安焉,树植茂焉,祭祀时焉。
茍不肖也,何所不至,戒哉!
□□□□□□□□德郎、守大理寺丞、新授通判通州军州兼管内劝农事、借绯士建仲书,承奉郎待制将作监主簿□颜辅篆额。
孙湛刻(《金石续编》卷一四。又见陈校本附录佚文。)
神宗皇帝即位使辽语录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
臣襄等昨奉敕差充皇帝登宝位北朝皇太后、皇帝国信使副,于五月十日雄州白沟驿。
十一日接伴使副泰州观察使萧好古、太常少卿杨规中差人传语,送到主名国讳官位,及请相见。
臣等即时过白沟桥北与接伴使副立马相对。
接伴副使南朝皇帝圣体万福,臣等亦依例问其君及其母安否。
相揖至于北亭,规中以其君命赐筵,酒十三盏,问臣等年几,各答以实。
臣等复问接伴使副年几,好古称年四十三岁,规中称年三十三岁。
规中问臣愈兄弟凡几,答以当房十二人。
又问臣咸融兄弟凡几,答以十人。
臣坦问受礼何处,规中言在神恩泊,此去有三十一程,已差下馆伴副太常少卿杨益诫大使即未闻。
规中问臣坦南朝府大臣别无除改。
臣坦答参政欧阳侍郎以眼疾恳请出镇亳州枢密副使吴奎侍郎参知政事
又问文相公、曾相公枢密副使有无移动,答云并如旧。
又问冯馆使甚处相逢,臣愈答曰雄州相见。
送三司人茶绢银楪子等(已后赐筵及逐州迎接,依例皆有䌽等送祗应人,更不入录。)
行次有易州容城县董师义、涿州新城县赵琪归义县王本立道傍参候。
至新城县驿有入内左承制宋仲容来问劳,臣等依例即时具公裳排备茶酒土物出厅伺候。
过来传谕,次接伴使副差人送到坐位图子,欲依南朝遣留番使副史炤等坐位,要移臣襄坐放西北宾位。
臣等寻据随行通引官旧曾入国人程文秀供录结罪状称,近于去年十月内曾随主辰番使邵谏议、傅谏议等入国,沿路置酒管待,使臣并是邵谏议主席,与今来接伴使副所送到图子坐位不同。
臣等亦令通引官文秀依生辰番使坐次画到坐位图子,差人传语接伴使副,合依当所供去图子,依生辰番使邵谏议等近例坐次施行:左番大使合坐于东南,与使臣当头坐位相对,以伸主礼;
接伴使合坐于西南,与右番大使相对,亦自不失主位,各无相压。
往还计会十馀次,接伴使副不肯过位。
臣等再差人传语接伴使副,称使臣衔命事大,茶酒事末,且请先来传谕,然后商议坐位,不宜以末事久留使命,深属不便。
接伴使副却称南朝生辰番使邵谏议坐位不依得积年久例。
臣等答云:「昨来邵谏议等管待使臣,自是接伴使韩閤使、馆伴使刘侍郎安排坐位,非是当所创生仪式,若非久例,因何韩閤使等前番并不理会」?
接伴使副却差人传语,为使臣不饮,辞免茶酒。
臣等方受问劳,授仲容谢表,送与土物(已后差来使臣,并依例授表,送与土物,更不入录。)
十二日到涿州知州太师萧知善及通判吏部郎中邓愿郊迎,并饮于南门之亭,酒十一盏(已后逐州送迎并饮于门外之亭,更不入录。)
十三日,知善等出饯酒五盏。
规中问臣咸融,富相公今在何处,答以见判河阳三城。
又问臣等张升相公,答以昨判忠武军,近已致仕。
将次良乡县,本县尉南应、范阳县梁克用道傍参候。
臣等送接伴使副私觌物(已后七次依例送接伴使土物,并有回答,更不入录。)
十四日,行次遇雨。
规中言:「北界春夏已来久愆雨泽,国信使副至新城涿州,俱得甘雨。
今日到燕京,若更沾足,煞是好也」。
又问臣咸融:「南朝曾得雨否」?
答以「自春及夏,屡得雨泽」。
过河滩,臣坦问好古:「此是桑乾河否」?
答云:「然」。
燕京副留守中书舍人韩近郊迎,置酒九盏。
臣襄为治平元年曾于陈桥接伴,赐近等御筵。
近先问臣襄:「昨者持礼到陈桥,蒙谏议迎接,多幸复在此相见」。
臣襄答云:「奉别已三年矣」。
臣襄问:「同番大使萧禧观察今在何处」?
近云:「见持礼宿永年馆」。
臣等送接伴使副下都总管土物(已后共五次依次送土物,并有回答,更不入录。)
燕京留守耶律仁先送臣等酒食。
十五日,臣等送留守私觌物中京留守依此,更不入录。)
西头供奉官韩资道赐臣等酒果,东头供奉官郑嗣宗赐筵,三司使乐尚书刘云伴宴,酒十三盏。
劳臣等:「盛暑道远,冲涉不易」。
再三劝臣等饮酒,称两朝通好多年,国信使副与接伴使副相见如同一家。
臣襄答:「所谓南北一家,自古两朝欢好,未有如此」。
答言:「既然如是,今日敢请国信使副尽酒」。
臣襄答:「深荷厚意,但恨饮酒不多」。
又问吕侍郎、胡侍郎莫只在朝否,臣襄并答以实。
又言奉使南朝,是吕侍郎馆伴。
又称本家有十二人曾奉使南朝,今者又差伴筵,缘契如此,各请饮尽甚好。
臣等并随量饮,以答其意。
臣等送云及私觌物(已后逐州并依例送赐筵副留守等私觌物,更不入录。)
十六日,近出饯酒五盏。
宿望京馆。
臣襄、臣咸融等依例回厨,请接伴使副过位,及犒三节从人。
酒十三盏。
规中云:「今日甚热,接伴观察龙化州,不识此热也」。
十七日顺州,有怀柔县九思道傍参候,知州太傅杨规正郊迎,置酒七盏。
规正即宰相哲之长子,规中之兄。
问臣等道涂跂履不易,臣襄答以多幸得少卿接伴,又此披见太傅
十八日,规正出盏酒五盏。
过白絮河,到檀州,有密云县李易简道傍参候,知州常侍吕士林郊迎,置酒七盏。
宿密云馆,有入内供奉官秦正赐臣等汤药各一银合子,臣等排备伺候。
过来传谕,次接伴使副准前要欲依南朝遣留番使副坐位,臣等执定依生辰番使邵谏议等近例坐次,不敢移易。
前后计会十馀次,却有公文称,是臣等久滞使命。
寻具公文回答,称:「自新城至此,两次差到使臣,尽被贵所滞留,直至夜深,不令过位,非是当所住滞」。
黎明,接伴使副方引正来赐臣等汤药,不赴茶酒。
臣等将授表,次正辄引避,被臣等再三传语,欲就接伴使副致表,方肯收接。
十九日,士林出饯酒五盏,宿金沟驿。
臣坦、臣愈等依例回厨,请接伴使副过位,及犒三节人如望京馆。
规中问臣坦:「荔支生何处」?
答:「生南方极热之地」。
又问臣愈:「父曾任甚官」?
答以终于马军副都指挥使
又问:「曾伴射否」?
答以累次伴射。
二十日至古北口馆,二十一日至新馆,过望云岭,接伴使副与臣等互置酒三盏。
二十二日至卧如馆,接伴使副送臣等麂一只、酒四瓶,臣等依例回答(已后茍有送物,并量事回答,更不入录。)
二十三日过摘星岭,臣襄问:「此结实否」?
规中言:「惟东楼接女真高丽者有之」。
宿柳河馆。
二十四日,登摸斗岭,接伴使副与臣等互置酒如前。
宿打造馆。
二十五日,过会仙石,接伴使副请会食。
酒七盏,规中问臣愈:「刘怤太保今在何处」?
答以见在阙下。
宿牛山馆。
二十六日登松子岭,接伴使副与臣等互置汤
宿鹿夹馆。
二十七日至铁浆馆。
二十八日至富谷馆,中京留守相公韩迥遣人送臣等酒果,接伴使副送臣等麝脐各一及松花等。
二十九日至长兴馆。
六月一日中京副留守大卿牛玹郊迎,置酒九盏。
玹问:「涂中可煞炎暑」?
臣襄答以自过北沟古北口,一路得雨稍凉。
玹言:「本京久旱,夜来得雨,盖因国信使副所感也」。
规中亦言可谓随轩。
宿大同馆。
二日,有左承制君祐赐臣等酒果,东头供奉官郑全翼赐筵,度支使户部侍郎赵微伴宴,酒十一盏。
微问臣襄:「蔡内翰今在何处」?
答以丁母忧
奉使南朝,是蔡内翰馆伴。
兼言往年欧阳修侍郎来贺登位,是微接伴。
三日,玹出饯酒五盏。
宿临都馆。
四日至锅窑馆,接伴使副为初伏日,请聚食酒七盏。
规中问臣等:「自入山路至北,煞远不易」?
臣坦答以若直路下来时莫近。
臣襄言:「比之向南州军,此来为远。
若据帐前至汴京,莫只祇汴京杭州远」。
又问:「杭州属甚处」?
臣襄答以属两浙路
又问臣襄住处,答:「福州福建路,去汴京四千馀里」。
又问:「福建以外更有甚路」?
臣襄答以更有广南东西二路,去京师万里。
接伴使副送臣等水晶棋子各一副,苁蓉、郁李仁等。
五日山馆。
六日崇信毡馆。
七日至广宁馆,道过小城之西,居民仅二百家。
好古:「此丰州也」。
又经沙陁六十里,宿会星馆。
九日至咸熙毡馆(已后并是毡馆,并不入录。)
十日潢河,好古:「潢河上源出于龙化州界」。
将至黑崖馆,臣坦问:「此去上京几何」?
指东北曰:「三百里。
又自潢河之南去只数十里」。
十一日,自黑崖馆至三山馆,接伴使副请聚食,酒七盏。
规中问臣融:向传「范防禦(音同高宗讳。)当甚处」?
答以见判三班院
十二日至赤崖馆。
行次,遇遣留礼信使副史炤、周孟阳、李评、李琦,暨送伴使副耶律世达、梁援于中路馆。
臣等与遣留使副回复,各置酒三盏。
接伴、送伴使副却请臣、臣襄等四番使副一处会饮,酒巡亦如前石馆。
十四日至中路馆,接伴使副展辞状与臣等相别,却有馆伴使副太傅耶律弼、太常少卿杨益诫来迎,与臣等相见。
左班殿直、阁门祗候李思问赐臣等酒果,左承制刘达赐筵,酒十一盏。
益诫问臣坦、臣融、臣愈乡贯,并答以京师人
至顿城馆,有左承制阁门祗候祈纯古来问劳,臣等排备伺候。
过来传谕,次馆伴使副依前送到坐位图子,欲依南朝遣留番使例坐次,臣等却送与生辰番使邵谏议等坐位图子,请依此近例坐次。
往还计会亦十馀次。
馆伴使副差人传语:若不依南朝遣留番使例坐位,使臣要回阙下。
臣等答以茶酒事末,不宜为此以反使命,请馆伴使副裁度。
当所伺候多时,早请过位。
馆伴使副却回传语:「使已回去也」。
十五日黎明,馆伴使副与臣等自顿城馆二十里诣帐前,引至客省,与大将军客省使耶律仪赵平相见,置酒三盏。
益诫言:「昨日以坐位未定,已白两府未欲奏知,且令益诫再来商量。
若不依此坐位,恐闻南朝」。
臣襄答以「生辰番使近例,不敢更改。
如闻南朝有邵、傅二谏议在相次」。
閤门舍人更不阅仪,便引臣等两番使副入见。
臣襄致国书于其母,面传圣辞,置酒三盏。
又诣其君帐前,臣坦致国书于其君,传圣辞如前,并问南朝皇帝圣躬万福。
臣等恭答之。
置酒五盏,仍赐臣等衣带及三节人有差。
十六日,有东头供奉官李崇赐臣等生饩,亦以坐位不便,不肯过位。
十七日赴曲宴,酒九盏。
馆伴使副差人赍诏,赐臣等生饩及三节人有差。
臣等依例恭受致表。
十八日,有右班殿直阁门祗候韩贻训赐臣等酒果,右班殿直阁门祗候马初赐筵,太尉夷离毕萧素伴宴,酒十三盏。
素问张掞,臣坦答以见克群牧使
益诫刘永年,臣融答以见任岱州。
十九日,有西头供奉官韩宗来赐臣等签食并酒,亦不过位。
馆伴使副差人赍诏,赐臣等生饩及三节人有差。
臣等恭受致表。
馆伴使副请聚食,酒八盏。
二十日,有供奉官阁门祗候耿可观赐臣等酒果,韩宗赐射弓筵,枢密副使太师耶律格伴宴,酒十三盏。
格问臣等韩相公、富相公莫只在朝否,并答以实。
赐臣等弓马衣币及三节人有差。
二十一日,入至客省帐前,置酒三盏。
臣襄与益诫言:「大行皇帝发引在近,望与建白,若回程剩蹉数驿,尚可辞得灵驾,此臣子之心也」。
益诫然之。
遂辞其母及其君,逐帐置酒如初,授臣等信书,赐衣各三对及弓马衣币,各三节人有差。
是夕馆伴使副置酒三盏,与臣等解换。
益诫言:「两朝欢好,信使每至此会,最为惜别,各请饮尽」。
臣等并多谢之。
又言:其君七月上旬渐往秋山打围,九月下旬燕京住,各受礼。
南朝生辰正旦使来,绝近便也。
二十二日,发顿城馆至腰馆,有右承制鲁滽赐臣等酒果,左承制君卿赐筵,翰林学士给事中王观伴宴,酒九盏。
馆伴使副弼、益诫、送伴使副好古、规中与焉。
言:其君好儒释二典,亦尝见仁宗皇帝《三宝赞》,钦叹久之。
臣襄言:「仁皇帝深于理性,尝有御颂赐僧大觉禅师怀琏,殊臻妙理。
亦赓和,未能过之」。
宿石馆。
二十三日至赤崖馆,送伴使副送臣等颗盐各一盘。
二十四日三山馆,送伴使副请聚食,酒五盏。
二十五日至黑崖馆,二十六日至咸熙馆,二十七日蹉会星馆,至广宁馆。
规中问臣五台京师远近,答以三十馀程。
规中言:「与本界云州相对,不及二百里」。
云州西京也。
二十八日至崇信馆,送伴使副送臣等鹿脯各十五条。
二十九日山馆,三十日蹉锅窑馆,至临都馆。
七月一日中京大定府少尹大监李庸郊迎,置酒九盏。
宿大同馆。
二日,送伴使副请臣等同游镇国寺,次至大天庆寺,烧香素食,依例送僧䌽。
东头供奉官阁门祗候王崇彝就馆赐臣等筵,左承制阁门祗候王緌赐酒果,度支使左丞李翰伴宴,酒十一盏。
问臣等首厅相公是谁,臣襄答云韩侍中
又历问两府大臣翰林学士是何人,臣襄并答以实。
三日,庸出饯酒五盏。
蹉长兴馆,至富谷馆,送伴使副送臣等麋角、松实
四日至铁浆馆。
五日行次,规中言:「近祭奠大使回来传语,说南朝河北路秋稼煞好」。
宿鹿峡馆。
六日至牛山馆。
七日过聚仙石,送伴使副请会食,酒七盏。
宿打馆造。
八日至柳河馆,送伴使副送臣等鱼一盘。
九日蹉卧如馆,过遍厢岭,送伴使副与臣等互致酒,各三对。
宿新馆。
臣襄、臣坦等依例排备,请送伴使副过位,及犒三节人,酒七盏。
规中言:其君已离神恩泊三日矣。
往岁燕京受礼,南朝大使(音同高宗讳。)少卿,今已八年矣。
十二日檀州知州给事中李仲燕郊迎,置酒五盏。
十三日燕出饯酒五盏。
将到顺州知州太傅杨规正郊迎,置酒五盏。
十四日,规正出饯酒五盏。
蹉望京馆,至燕京析津府少尹少府少监程冀郊迎,置酒五盏。
宿永平馆。
十五日东头供奉官、阁门祗候马世章赐臣等筵,西头供奉官刘侁赐酒果,步军太傅伴宴,酒十一盏。
留府送臣等生饩、折绢、绫罗等,及三节人有差。
十六日,冀出饯酒七盏。
宿良乡县
十七日涿州知州太师耶律德芳通判吏部郎中邓愿郊迎,置酒五盏。
宿涿州馆。
东头供奉官阁门祗候郝振来问劳,不赴茶酒,馀并如仪。
是夕,送伴使副置酒十三盏,与臣等解换。
十八日德芳等出饯酒九盏。
新城县
十九日北沟,有东头供奉官、阁门祗候马世延来赐臣等筵,酒九盏,使臣不赴茶酒,馀并如仪。
行次,送伴使副酌送于白沟桥之北,臣等酌送于白沟桥之南,酒各三盏。
又至于桥中,皆立马相对,酌酒换鞭传辞并如前例。
是夕宿雄州(辽海丛书本《使辽语录》。)